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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力匕首
《加莱义民》
顾俊 | 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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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作者
顾军，北京大学比较文学博士。 现任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中国文化国际研究院副院长。 主要从事英美汉学史、翻译研究及中外文学关系研究。 出版《韦三味与早期美国汉学》、《鲁迅翻译研究》、《第一批留京美国学生》、《美国汉学谈》等多部著作，发表学术论文60余篇。
罗丹（1840-1917）被公认为西方现代雕塑的奠基人。 《加莱》是最著名的杰作之一。 它生动地再现了英法百年战争中令人难忘的事件。
加莱是法国西北部的重要港口，与英国隔海相望。 1346年，英国国王爱德华三世率军包围港口。 经过11个月的顽强抵抗，弹药和粮食耗尽，加莱被迫投降。 为了表示自己的慷慨，英国国王提出，只要有六名公民自愿接受惩罚，其他人都可以被赦免。 就在这关键时刻，加莱首领、最富有的公民之一厄斯塔什（德圣）率先站了出来。 在他的感召下，其他五人也纷纷上前。 按照英王的要求，他们脖子上套上绳子，手里拿着城门和防御工事的钥匙，一步步朝城外的投降营走去。 这六名公民原本要被处决，但怀孕的公主说服爱德华三世放弃了这个残忍的决定，理由是这对孩子不好。 这就是罗丹将用青铜讲述的故事。
虽然数百年过去了，但尤斯塔什等人的正义事迹并没有被遗忘。 自1845年以来，加莱市一直计划为这些英雄建立纪念碑，并聘请了两名雕塑家。 结果第一个英年早逝，第二个则因为普法战争而失败。 罗丹成为幸运的第三位。
1884年，为了纳入附近的圣皮埃尔（Saint-）工业区，加莱需要推倒一段中世纪遗留下来的城墙。 市长德瓦夫兰（奥马尔）趁此旧事重提的机会，于当年10月专程来到该市。 参观罗丹巴黎工作室。 客人表达了来意后，罗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自1870年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成立以来，各种公共项目相继启动，对雕塑的需求也与日俱增。 罗丹之前曾多次竞标，但都失败了。 加莱市民项目原本打算采用招标的方式，但德夫弗兰市长不愿意浪费时间，于是在一位艺术家朋友的推荐下直接找到了罗丹，而罗丹此时也需要这样一个项目。 进一步证明你的才华。 虽然他的《青铜时代》（L'âge d'，1877年）和《L'homme qui，1878年》（行走的人）等作品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名气，但一直被正统派视为异端。学者。 。 罗丹早年曾三次申请巴黎美术学院，但每次都失败了。 这就注定了他从一开始就与众不同。 德夫弗兰市长是第一个前来拜访的政府官员，罗丹自然不能错过这样一个天赐良机。
一个月后，罗丹向德瓦夫兰发送了一份设计草图。 一般来说，雕塑作品是围绕一个人或以一个人为中心，通过他或她的姿势、外表和服饰来表达特定的主题。 罗丹的想法不同。 他想展示所有六名志愿者，而不仅仅是一名尤斯塔什，而且这六人的体型和地位都相同。 市长在11月23日的回信中赞扬了罗丹令人惊叹的计划和创新精神，并表示将很快将其交给市议会讨论。 一个多月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 罗丹心里紧张起来，连忙向朋友打听，才知道德瓦夫兰一直在说服市议会。 1885年1月23日，市议会以13票赞成、2票反对、2票弃权的最终结果批准了设计方案。 得知这个结果后，罗丹立即表示将停止手头的其他工作，不会在乎成本。 经协商，除其他费用外，罗丹的个人赔偿为15000法郎。 按照当时的市场行情，这基本上就是一大一小两个人物雕塑的价格了。
五个月后，罗丹向加莱市议会展示了该雕塑的模型。 厄斯塔什和其他六名志愿者或抬头，或低腰，或转身，姿势各异，但脖子上都挂着同一条绳子，表情凝重又有些痛苦。 这一模式通过当地《爱国者》（Le）披露后，有人欢迎、赞赏，也有人不以为然。 8月2日，《爱国者》发表了一篇激烈的文章。 作者认为把六个人雕刻成同样大小是非常不合适的，应该采用金字塔的结构——一个人在中间高，其他人被其他人包围。 但这仍然是次要的。 更大的问题是，罗丹没有选择志愿者挺身而出的时刻——那是最感人、最崇高、最伟大的时刻。 这篇文章的署名是路人（Un），但显然代表了保守的市议会和许多市民的想法。 他们希望祖先不是像囚犯一样死去，而是像烈士一样死去。
《加来义民》的一部分
罗丹看到这篇文章后，立即写信给市长，强调自己是一位现代艺术家，不想再遵循崇高与宁静的古老原则。 他的审美追求是通过运动来表达情感，尤其是痛苦和矛盾的情感。 所以他选择了志愿军走向英王营地的时刻。 此时，他们虽然不惧怕死亡，但内心深处依然有着求生的欲望。 对于被学界视为神圣的金字塔结构，罗丹更是不屑一顾。 他告诉市长，虽然巴黎美术学院一直主导着雕塑的潮流，但在他自己的工作室里，他是完全自由的。 写完给市长的信后，罗丹仍不满足，干脆给《爱国者》的编辑写了一封信。 最后，他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艺术追求：别人可以用不同的方式雕刻出精彩的作品，但你必须让我用我的头脑和我的心去工作，否则你会夺走我的生命，让我变成一个纯粹的工匠。 简而言之，我是一名雕塑家，如果可能的话，我只想创作杰作，对我来说，艺术考虑胜过一切。
显然，反对并不能动摇罗丹的想法，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热情。 他在给市长的信中表示，将于秋季正式开工，力争一年内完成全部工作。 但计划并没有改变得那么快。 1886年，法国遭遇严重的经济危机。 加莱的银行业破产，无法及时支付罗丹的费用。 写完三个字后，工作就暂时中断了。 此后，罗丹断断续续地工作，并继续有其他任务。 《加莱义民》的石膏像直到1889年才最终完成，青铜铸造则推迟到1895年。不能及时收到资金也有好处。 罗丹可以更加从容、自由地创作艺术。 经济危机瓦解了加莱的银行业，也瓦解了罗丹的反对派。
根据当代艺术史学家的研究，《加莱义民》中可能还有另一位女性参与其中。 她就是卡米尔·克洛岱尔（）。 1883年，年仅19岁的克洛岱尔成为罗丹的学生和情人。 十年后两人分手。 痛苦的克洛岱尔很快就精神失常，在疯人院度过了余生，直到 1943 年去世。罗丹在现实生活中造成的痛苦可能和他在雕塑中造成的痛苦一样多。 克洛岱尔的艺术天才始终被罗丹的才华所掩盖。 直到20世纪80年代，他才重新进入人们的视野，并逐渐获得了可以与罗丹相媲美的地位。 除了个人创作之外，克洛岱尔还帮助罗丹完成了一些作品的初步雕刻以及手脚等次要部位的雕刻，但具体做了多少，不得而知。 当然，对于罗丹来说，她的存在是直接的灵感来源：我注定要认识你，重新过一种完全陌生的生活，让我暗淡的存在在欢乐之火中燃烧。 谢谢。 因为有你，我的生命才有了神圣的一部分。 （1886年10月罗丹对克洛岱尔）两人相爱的十年间，罗丹完成了许多艺术杰作，《加莱义民》就是其中之一。
《加莱义民》
2019年底，我有幸访问了加来。 一出火车站，我就直奔不远处的市政厅广场。 与其他纪念雕塑不同，《加莱义民》的底座很低，相当接地气。 这也是罗丹的独创之处。 他希望加莱人民不要仰视这六位英雄，而要像见到了自己的邻居一样。 真正的艺术作品是融为一体的。 虽然我仔细打量了这六位志愿者的兄妹，但我还是分不清哪些是克洛岱尔这位一代才女的出身。
我在加莱市政厅广场流连，一时间无法离开。 面对那座永恒的铜像，我不禁感触良多。 伟大的艺术家总是富有创造力村大门牌坊，敢于打破常规，但大量的艺术从业者却对此习以为常。 尽可能精致地创造平庸。 学术界的分歧似乎也是如此。
本文最初发表于2020年2月29日《读书报》，感谢作者授权发表。
